在那些思念涨潮的日子里,殷勤的青鸟掠翅疾飞。城市捎一缕塞外寒风的苦冷,相聚需要理由的时候,寂寞就同居了。他们不是追求时尚,未婚同居,只是觉得相爱的人应该住在一起,至于那一纸婚书,也不过苍白的承诺。当他收拾好换洗的衣服搬出单身宿舍的时候,他和她住进了借来的房子里,在别人默许的目光中,俨然的一对夫妻了。没有契约的婚姻也和那些所有的婚姻一样,经历了争吵和磨合,个性鲜明的两个人,一个习惯争吵后携包出走,一个喜欢争吵后流泪。朋友解释说,中国的夫妻,有时候争吵不过是为了电视机的遥控器,等不争吵的时候就是为了孩子可以父母两全。日子久了,你就会发现,其实,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。
当街道被传统的节日笼罩的时候,他在这个城市有了家。她出资买了新房,尽管匆忙,他们还是很快的搬进了新家。她躺在宽大的床上,试着摆出自己最舒服的姿势,然后对他笑言,这回不用担心我晚上把腿搭在你身上了。只是家是新的,日子还是旧的,争吵照样进行着,出走和流泪继续上演着。她很不明白,为什么每次争吵,他都要以出走的方式来结束呢?她已经习惯了在火车站的或者长途汽车站找到他。一次,她问,除了出走,你可不可以选择别的。他说家是你的,我不走谁走。她翻着白眼瞪他纠正:家是咱们俩的。但是争吵之后,他仍然出去。
五月的时候,他回老家探亲。她身体不适去了医院,医院确诊,骨病晚期。无保守治疗价值,等待手术。她第一次懂得了天塌地陷的含义。握着电话,她开始犹豫了,无契约的婚姻,在那一瞬,在她眼里,飘摇得像汪洋中的船。接到她的电话,他说立马返回。但是五天过去了,他没有回来,也没有电话,她嫉妒失望之后,也就默认了这一切。一周以后,他打来电话,他说带着户口本去找他,他说他要和他登记。她问,为什么登记呢?他说,让你安心。当列车运行十个小时以后到达他的老家的时候,他们成了合法的夫妻。后来她知道,在那五天里,他听过和好多人的劝告,最后终于做通了家里人的工作。
疾病把她折磨的十分脆弱,她开始变的焦躁不安。有很多的夜晚,她心绪不宁的,甚至没来由的大哭。他阴沉着脸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,当她的焦闷被压抑的沉默点燃的时候,他们又开始大吵。她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手触之物无一幸免的摔在地上,然后是泪流满面。她等着眼睛看着她。气呼呼的抓起了外套。
她忽然就沉默了,沉默的像风化的石头。然后她经过他的身边,慢慢的换鞋,然后头也不回 走出家门。她其实也没地方可去,围着小区广场转了几圈,最后在健身区找个椅子坐了下来。她想起他曾经说,等她老了,假如走不动了,他就推着轮椅陪她去逛商场。夜越来越深,风越来越冷,黑暗和恐惧让她不得不走回家去,她想这时候已经出走的他一定还在火车站吧,这一次她决定不去找他。既然要走,就让他走。家里的灯悄悄的亮着,推开卧室的门,却见他坐在床上,头俯的很低,手握着通红的脚。她分明的感到了自己的疲惫,吵够了,心也累了,不想再吵。她听见他抽鼻子的声音,可是还是低着头,一动不动的在那里,扳直他的身子才发现,他的眼圈红红的,样子很滑稽,男人哭,有时候真的很好笑。
他忽然变的很孩子气,委屈的说,我的脚走疼了,她去摸他通红的脚,才发现如冰一样的凉。她说你又出去了?他说这是我们的家,我为什么要走?我去找你了。她说我就在小区里啊,你去哪里找了。他说等缓过神来看你出去,我没来得及换鞋就追下楼,顺着马路找了几圈也没看到,你傻乎乎的出走干嘛啊,我真实被你气死了。她的眼泪在那一刻又涌了上来,夜里伸直手臂却没有碰到他,走进书房才看到他在写字。画面上有飘扬的雪花和一个童话般的小房子,她说在写什么呀,他说:给爱一个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