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    猪哥诉苦

2009年4月11日   晴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 月明星稀，晚风习习。一路上田里的王子在兴奋的高吟，草丛的夜莺也在凑着热闹，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虫象不知道累似的，重复的卖力地弹琴浅唱。到了猪哥哥那，他似乎有些沮丧，耳朵无力地耷拉着，眼神萎靡没了往日的神采，前肘托着下巴，半倚半坐在圈里，见到我只是淡淡地说“小M兄弟你来了，坐吧。”

  像往常一样，我飞到它的鼻槽沟里躺下，小心翼翼地问道“猪哥哥，你今天似乎不高兴？”

“我从来没有高兴过”猪哥的话里明显带着感伤。

“可是以前我看你挺快乐的呀，哼小曲，晒太阳，吃饭都不用起身的。整天乐呵呵的满面红光，神气得很咧！”

“是，我以前是快乐，我以为我是天底下最快乐的猪，哦，不！是最快乐的动物。可是，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我错了，我是天底下最不幸的猪”猪哥起了哭腔，声音有些哽咽。

“小M ，你先让一下，我要流鼻涕了”猪哥狠狠地拧了鼻涕，又擦拭了泪眼，使劲地咳嗽了几声，想出点东西，努力半天没有成功。

“我好了，小M，你坐过来吧”

“猪哥哥，你不要那么伤心，其实大伙的命运都跟你是差不多的”我重新坐下安慰道。

“差不多？”猪哥低过头，瞪着眼反问道。

“差多了！”猪哥说得斩钉截铁。“你们的命比我好，你们谁都比我强。我表面上风光，吃喝玩乐睡，什么神也不用烦，无忧无虑，身材也够丰腴。甚至还奚落过你们为了每日三餐而把脑袋勒在裤袋上过活。我是错了啊，小M，我真是糊涂啊！呜呜呜……”猪哥终于哭出了声，一把接一把地抹眼泪，但于此同时鼻涕也想出来了，于是又道“小M，麻烦你再让一下，我鼻孔通通气”

我只好又飞开“我就坐在你的食槽上吧。”我在他的食槽上挑了块光滑的石子上准备坐下。

“不，小M，你过来，坐得离我近一点。我现在心里凉得很，你离我近我心里觉着热乎些”

“可以，但你可不许再流鼻涕了”

“恩。我忍着”猪哥使劲点点头。

“小M，你知道么，我家主人可坏了！”猪哥恨恨地说。

“你家主人吴老二不是蛮好的么！”我有些不解“在我的印象里，吴是个勤劳，朴实，善良的人，为了你他可没少吃苦，起早贪黑打猪草，煮猪食，买饲料，清理猪舍，所以猪哥你的身材才会一天一个样的”

“你不懂，你不懂”猪哥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，叹了口气，缓缓道“吴老二之所以那么做，就是希望把我养得肥肥的，让我早日出栏，到屠宰场卖个好价钱，那天我全听见了。”

“你都听见什么了？”我好奇地问道。

“那天，就是上周六，吴老二请朱贵过来喝酒。朱贵你认识的，就是村头那个天天叫唤着卖肉的”

“恩。他我是认识的，经常送猪肚给粮油店的菜花吃的，听人家说他好像是光棍？”我不太肯定朱贵的婚姻状况。

“活该！光一辈子才好呢！”猪哥朝地下啐了口唾液，激动得骂道。“他这种人专门跟我们猪过不去，光死他这个缺心眼的龟孙子！”

 我忍着笑又问道“那天他跟吴老二说什么？”

“那天，吴老二问他现在的猪肉行情怎么样，他说今年金融危机，猪肉价格一直走低。本来我听到这里是又难过又欣喜”

“什么意思？怎么会又难过又欣喜呢？应该是欣喜才对。”我不知猪哥的话中话，按着自己的逻辑推理着说“你看，猪肉价格低了，吴老二就不会急着赶你出栏了，你就可以……”

“唉，到底是孩子话”猪哥又叹了口气，不过这次出气的是鼻子，直直地把我喷出了猪圈门外。

“我说猪哥，你出气能不通过鼻子么？！”我灰头土脸地从地方爬将起来抱怨道。

“呵呵，抱歉，抱歉，我忘了”猪哥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给我陪了不是后又继续说道“我惊喜的是猪肉价格不好，我就能在圈里多待一些时日，能和你们多相聚些，难过的是我终究还是要出栏成为朱贵的刀下囚的，还是要和你们绝别的，想到这，我就……”猪哥等不及说完就动情的哭了起来。

 猪哥的哭声让我鼻子也发了酸。是啊，猪哥的话何尝不在理呢，蝼蚁尚且偷生，何况是个堂堂的身高两尺，体格健壮的猪呢？猪哥的命运里其实早已注定了这样的归宿，而我呢？何尝又不是呢？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了别人的巴掌下，蚊香毒雾中，或者在梦中被人拍死，被天敌吞吃……

 猪哥没看出我的心思，打断了我的思绪说道“那天朱贵又说，没多久是端午节，我若在端午前出栏也能卖个好价钱的，过节是家家要吃荤的。又说我现在长得态势不错，但还得加把劲。所以吴老二这才起早摸黑伺候我的。小M你说，我活着就是等死，还有什么意思？还不如早死了的好！”猪哥又一次流泪。 “人常说做人难，他妈的全说得屁话，做人再难有做猪难么？！”猪哥骂了粗口，神情有些悲壮，“难道我想做猪么？！妈的，也不知他娘的上帝啥眼神，让我投胎做了猪！”

我不知该怎么安慰此时的猪哥，也不知是否该去抱怨上帝或者是管投胎转世的神仙，感觉什么语言在现在都是徒劳的，因为我无论说什么抱怨什么都不能挽救猪哥的生命。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么？粮油店的菜花常说她命苦，比起猪哥来，她的的确确是要幸福得多的，虽然她的身材和猪哥一样丰腴。

正在我想着，猪哥又开口了“小M啊，其实我是真的羡慕你们啊，整天飞来飞去，想到哪里就到哪里，外面的世界五彩缤纷，可我每天跟坐牢似的，只能看见墙角的草绿和一偶的天空。要是我也有一双翅膀该多好啊！”猪哥无限深情的盯着我的微小的翅膀，溢出的口水从我身边滑落，惊了我一身冷汗，脑子里想象着猪哥扇动着翅膀在硕大的圆月前飞过，嘴里哼着小曲，眼睛乐成了线……

猪哥也回过了神，抿了抿嘴，无限感慨地说道“而且你们还能和心爱的人谈情说爱，我长这么大了连母猪的手都没牵过，爱情于我而言，只是梦里的幻境罢了。哦，对了，你跟小蜜的关系怎么样了？”猪哥不知怎的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，让我着实吃了一惊。

“你，你从哪里打听到的？没有的事”我想掩饰。

“切！你就少在我面前装不开花的水仙了。我还用得着去打听？你表叔到我这里来一次说一次，伯爵和花大姐也对我提起过的。他们都说小蜜这闺女不错，人长得漂亮，还特勤劳，嘴也甜。你要是娶了她，可就是你的造化了。呵呵”猪哥终于笑出了声，此时拿我开涮的快乐让他暂时忘了先前的烦恼。

“等等，花大姐我认识，伯爵是谁啊？”我一时还真记不得有认识过伯爵这号动物的。

“你只记得美丽的在花丛中飞舞的花蝴蝶大姐，却不曾记得每次都对你口下留情的蹲在我墙角下的蟾蜍大伯？你小子当真是重色轻友的很，说不定有了小蜜，很快连我也不认识了，满眼都是可人的小蜜，哈哈”猪哥乐了花，得意而狡猾的望着我坏笑。

“哦，伯爵就是他呀！是得要感谢他呢！可是我跟小蜜真是普通朋友关系，你也知道现在是阳春三月，百花齐放的时节，小蜜要到处采蜜忙得很的，采完桃花采梨花，采完梨花采杏花，采完杏花还有油菜花，连他妈60年开一次的仙人掌都要她过去采花粉，我们很少有时间在一起的。”我努力搜素编造着各种缘由，学着猪哥的粗口，假装轻描淡写的不经意。

“猪哥，你不生气啦？”我恐他追问下去，急忙转移话题。

“生气，当然生气了！”猪哥果然“上当”。

我稍舒了口气，不敢怠慢接着问道“你打算怎么办？坐以待毙？”

“不，我没那么傻。我决定从明天开始绝食，然后第二天装病，把身材弄苗条些，在里面多呆些日子想主意，能挨多长是多长，你看怎么样？”猪哥一脸严肃，胸有成竹的说道。很显然猪哥之前为此已动过一番脑筋了。

“恩。好主意！你若瘦下来，吴老二自然就不会急着卖你了，我就可以天天过来陪你吹牛了。”我从心底为猪哥的这个主意高兴。

“对，敢情那样是最好。如果绝食瘦身效果不明显，自虐也是可以考虑的。”猪哥目光移向圈外幽幽地说道。

“自虐？！”我惊出了声。

“呵，”猪哥冷冷一笑，起身来到铁圈门口，抬头望着中天的明月，深沉地说道“其实我也是有理想，有抱负的，只是怀才不遇而已”

“你的理想是什么呢，猪哥？”

“我有四个理想，四周篱笆全倒掉，天上掉下猪饲料，全国人民信回教，天下屠夫死翘翘”猪哥字正腔圆，一板一眼，意味深长地说。

“哦，……猪哥果然是有大抱负！”我竖起了前指以示敬意，心里在慢慢地回味。

 猪哥呵呵一笑，“大抱负谈不上，小志向还是有的。对了，刚才你说要天天过来找我聊天？那你拿什么时间去和小蜜约会？爱情是头号大事，你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，不要学你猪哥，我是天天想约会也约不成。呵呵”猪哥又自嘲地苦笑两声。

 我心里既为猪哥又扯到小蜜上来感到失望，又为猪哥的善解蚊意感到心暖。我恐他又要说什么，不知从哪冒出了这么个荒诞的念头连忙道“猪哥，你放心，如果可能我找大伙商量商量，看能不能把你弄出去”

“真……的？”猪哥竖直了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