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面是一家麦当劳店,果然有广告上所说让我觉得恶心的猪堡包。我要了一大杯可乐,然后就坐在一个角落里,一边慢悠悠地喝着那杯可乐,一边看着上午考完后买的《21世纪财经报道》。其实,我并没有完全看进去,只是不时地看着时间,看着时间,一分一秒地走过。
当那杯可乐只剩下冰块的时候,我欣喜若狂,喝一杯可乐居然可以花去一个小时。我明白这一个小时对于等待的人很长,而对于考试的人去很短。在这个一长一短的思索间,我突然觉得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,真的,我就是没有地方可以去,才来到麦当劳。现在,我已经消费完,是不是要给别人让出位子,让那些热爱汉堡的孩子来尽情享受美味。我背着同学的笔记本,从麦当劳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15点过两分。“还有一个半小时”我心中默念着,不禁有点感激麦当劳给我一个小时的家,尽管我并不喜欢类似于麦当劳这样的快餐,尽管我只有区区7块钱的消费。
路上的行人并没有让我觉得今天是星期天,因为我知道有人在星期天仍然需要工作。金融危机让工作有了危机,我意识到了,行走的人也意识到了,只不过我现在还是一个没有工作的人。
从麦当劳一出来,我又变成了无处可去的人。我想着自己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呆站一个半小时,还是走动吧,至少可以证明自己还是一个可以活动的人。走动也需要目的地,可是我的目的地在哪里?
还是去考场附近吧。我最终决定去考场外等同学。当我走到考场外的时候,发现时间居然又过了半个小时。考场外很安静,偶尔有几个小商小贩在那里等待顾客。看见我过来了,他们马上迎上来,问我是否要买点什么。我没有说话只是摇头,生怕自己一旦张嘴就会影响别人的考试。这里是考场啊!
曾经经历过多少次考试,在多少个考场里默然答题,我此刻都完全没有了概念。只是觉得好像十多年一直是在考场里度过的。今天上午的考试是我大学最后一场考试了。我似乎又闻到了油墨的味道,手中好像又握着一支笔在拼命地作答。
同学出来了,就在我沉思的时候,考试已经结束了。
二
从汉口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,大概是快到武昌站了。我们提前一站就下了,找了一家饭馆,点了三个菜,一顿狼吞虎咽后,就进了车站。我买了一张回宜昌的票,第二天八点二十六的车。同学的票是零点四十九的车,去桂林。
车站旁边有一家肯德基店,我们钻了进去。此时的肯德基并没有太多人,空位子比较多。我们选择在中央的一个位子,行李就放在旁边,灯光明亮,我似乎看到自己满脸灰尘,很脏。同学也埋怨,说武汉真的是很脏,真的不如宜昌。我同意他的说法,不过想想武汉正是因为大,才会引得如此之多的人在此工作定居,既然能忍受武汉的脏,还有什么不能忍受呢?
我是一直不喜欢城市的,即便是我在宜昌市区生活四年,也没有想过要一辈子在城市中度过此生。在金融危机之前,一度繁华,物欲横飞,人们大概是只想到挣钱,大把大把的钞票在包里的感觉可以使人忍受一切。现在金融危机爆发了,已经没有往昔的繁荣了,人们仍然能够忍受一切,因为此时挣钱的欲望比金融危机前更加强烈了。我佩服这些人,却也为他们而悲伤。
出出进进的人很多,我才真正明白流动这个词原来不只是说水的流动。水是从高处往低处流,而人的流动却没有分别,从北至南,从西到动东,从内地到沿海,又从沿海回到内地,是意愿和欲望的流动。同学买来薯条和可乐,我们边吃边聊,其实也就是盼望着时间能很快过去,因为在没有家的地方,我们都是流浪者。他的目的地是家,而我的目的地是宜昌,虽然宜昌不是我的家,但我此刻我却想着那栋公寓的那间寝室,现在就是我的家。尽管在不久的将来,我肯定要离开那间寝室。同学说,还好我们是两个人,要不然一个真的是孤独死了。我相信他说的话,人都是害怕寂寞的。寂寞有时候就像绝症,你没有想到它的时候,你完全若无其事,而一旦你感觉到了孤独,你就会莫名地害怕,害怕你会失去方向,会失去帮助。我是从来都不怕孤独的人,曾经我有一天不说一句话的记录,因为我已经不怕孤独这种绝症了。
小偷始终是盯上我们了,其实准确一点是盯上了同学的电脑包。他们大概是猜到了同学的包中是一部价值不菲的笔记本。两个小偷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模样,我和同学都注意到了,只是在想他们什么时候动手,什么时候下手,是趁我们不注意不知不觉拿走,还是干脆强行抢了就飞跑。这真有点搞笑,因为我此刻觉得他们的行为,好像是追女孩子一样,盯上了却不敢贸然动手,只是一直盯着,看着,找机会。
可惜的是,我们今天就是警觉的女孩子,不会让他们轻易下手,更不会让他们得逞的。我一面笑着,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也像个小偷,不禁觉得这两个小偷居然和我是同病相怜。
不过,我也该为一些小偷感到一丝庆贺,他们在偷这一行走下去了。只不过我不能为自己庆贺,我始终没有想过要去偷。
小偷大概是听到了我和同学谈论在高中打架的往事,有点怕了,不多久,他们失望着,空手而去。我当时也确实有点手痒了,真的想打架。从进入大学,几乎是没有打过架,不过,不打,并不等于不想打。高中打架是为了所谓的面子,而我想在大学里打架是为了生活。 生活本来就是一种斗争,见了鲜血才知道,什么是为生而斗。
时间,在等待中流逝,在等待中沉淀。曾经有多少此,我在等待,希望能有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结果,然而我有一次次的得到了令人失望的结果,或者说是后果。我明白了,因为我是有了太多的希望,所以上苍才会赐予我如此之多的失望。我一度曾经问自己,是不是要绝望?
结果,生活给我一个答案:无望。无望就是无欲,人的欲望那么多,这就人痛苦的原因。所以,我就算是在等待,也不能有欲望,更不能在幻想。没有的欲望,就算是等待,漫长的等待也变得微不足道了。
三
零点四十九分,同学上了去桂林的火车,我目送着他,远离火车厅,很快他就消失在进站口!完全的一个我,呆立在那里,张望了半天,想着在这里,一个陌生的地方,没有家的感觉的地方,我孤身一人,要等待八点的火车。
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2009年3月16日了。那手机快没电了,很快就睡眠了。人没有了激情,大概也是这样吧。不管人怎样去振作精神,最终还是会自动关机。手机关机了,我却不能关机。身边的行李,虽然只有几本破书,却是我为之疯狂的梦想,甚至可以定义为我的生存资本。候车厅中已经没有多人。一趟又一趟的车,在几经变换上车时间后,始终还是把候车厅里的人拉走了。我眼看着,一个个陌生的人,在经历了几次眼神交流后,甚至来不及张嘴说话,就匆匆奔上了火车,去了我不曾知晓的地方。那些地方,我只知道它们的名字,却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。我把收音机的时间,调整了一下,确定它能正常工作。我打开收音机,收听着不知是那个电台播放的《三国评书》。其实,三国,我似乎已经很熟悉了,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和心说话的人。我当然能和自己说话,但只能是不语。听收音机或听mp4 也是一种途径。既然自己不能说话,就听别人说吧!耳朵被收音机占据着,眼睛却只能被别人占据。我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去看别人,不管别人是帅哥,还是美女,是大爷,还是大妈,是孩子,还是母亲,,,,,一位年轻的母亲,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,想把孩子哄睡了。可是那孩子怎么也不肯睡。大概是发现这里并非是他的家,尽管母亲还是自己的母亲。我真的很佩服那个婴儿,居然知道自己的家。我又渐渐有点羞愧,我是一个曾经一度忘却了家的人。曾经,我是孩子,也躺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。我却在会步行后,强烈地想离开家,不想念家。大概是觉得有点累,我竟然就那么坐着睡着了。等我醒来的时候,却发现自己只是睡了半个小时。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,我梦见自己上了火车,梦见自己回了宜昌,梦见自己在自己那张床酣睡,突然一声;“T**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,请旅客做好上车准备!”我惊醒了,才意识到,我并不在宜昌,也不在黄冈,我在一个我知道它,它却不知道我的城市。有一个女孩走过来,向我借手机。她的手机没电了,可是号码全都在手机卡上,许是有什么急事,我相信她不是骗子。可是我的手机早就关机了。我只能跟她说句抱歉。后来,她又找别人借了手机,最终把那个要紧的电话打完了。我为她高兴,终于有人能帮到她了。生活大概总是这个样子,一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,或许会在你的猜疑或爱莫能助下得不到应有的帮助,而你帮助了的人,往往是那些根本不需要帮助的人。不知过了多久,大概已经是凌晨四点了。我盘算着还有四个半小时就可以上车离开了。候车厅这时候似乎人多了一点,不过全都是一些新的面孔。我想,他们很我一样,大概都是要等待,等待着在某一个时刻离开此地,奔赴另一个城市,去寻找自己的梦,或者生活来源。我对他们的一无所知,亦如他们对我全然不知一样,我们彼此都是陌生人,陌生的地域,邂逅陌生的人,似曾相识。 在某个时刻,我们渴望遇到一个自己熟悉,或至少认识的人。然而,生活的安排却常常让人难以琢磨,熟悉的人变得陌生,陌生的人变得熟悉。熟悉的地方,突然间变得陌生,陌生的地方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亲切感。人啊!什么时候才能熟悉自己,熟悉别人,熟悉土地,熟悉生活! 我不得而知,生活在继续,我就继续寻找吧!从八点到八点,12个小时的无眠,我把自己变成的旁观者,我又把自己变成了参与者,体味着等待的感觉,体味着一个不只是自己的世界。因为我明白: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世界。